半城残雪

【幽胤】雨夜的相逢

　　#一个意识流小故事
　　#某个雨天的产物
　　#现代背景，可能ooc
        #就是杯白开水感情线反正我自己是没看出来，将就着看吧（咳）
　　
　　
　　
　　刚刚入夏没多久，这座城市就迎来了第一场暴雨。
　　雨水顺着玻璃反反复复一波一波地冲洗，似乎急于冲刷那些污垢。殊不知表面的污垢早已不复存在，而自己反复纠缠的则是隐藏在玻璃背面的污渍――无法改变。
　　李若胤拿了块抹布把内侧的玻璃也擦了个干净，这样它看起来就光洁如新了。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他拿起门边和他消瘦身材全然不符的巨大黑伞，提上公文包出了门。
　　
　　
　　当李若胤缓步从空无一人的地铁站走出时，黑夜已经悄然降临了。
　　以近乎墨色的世界为底，巨大的伞倒扣下来，给他制造了一个静谧的空间。那里有他、有暗淡的天空、有倾盆大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李若胤有意把伞的下沿与自己视线齐平，这样他人无力窥视、同时自己也不需要面对他人的视线。
　　他甘愿将自己锁在一个名叫正义的房间里，看似宏大其实内里却是狭窄无比。让他近乎没有喘息空间的不仅是无处不在的黑暗，还有悬在头顶的道德准则。
　　
　　这样子的每一天其实都很累，而今天的李若胤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盘算如何应付今天收到的那封恐吓信。
　　他黑色的雨靴踏过水塘机械地溅起水花，在白色的裤腿上悄然晕出灰色的印记。
　　这份恐吓信李若胤不用猜就知道是当地的一个黑道头目发出的，近日他接了个案子，警方发现一个一丝不挂的妙龄少女被发现在了某个垃圾桶背后。经过对于尸体的种种检验，证明被害者生前曾经遭到侵犯，直指那位头目。
　　受害者父母呼天抢地来律师所求助时，自己的同事有同情、有痛恨，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于是李若胤走了出来，接了这幢案子。
　　他接了案子的第二天，受害者的父亲出了车祸。
　　第三天，她的母亲在公园不慎坠湖。
　　
　　李若胤没有退缩，他还是准备着资料，只等材料齐备就前去起诉，哪怕受害者一家已经不在人世。
　　
　　今天，他收到了恐吓信。信的具体内容不甚重要，这只是一封最后通牒。
　　信内宣称如果李若胤还不放弃他的想法，那么下一个出“意外”的就会是他。
　　李若胤做了什么呢？他向一直照顾自己的所长辞职、和朋友们告别，之后打包好自己收集的所有证据回了家。
　　他不会放弃的，他也不能放弃。
　　
　　
　　从地铁站到李若胤家要经过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即便是收到了恐吓信，李若胤的步伐依旧不急不缓。在他看来，如果那个头目要对付自己，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
　　李若胤过了这条小巷，虽然他并不在乎生死，不过再看到熟悉的街灯光芒时还是松了一口气。
　　远远地他就看到自己居住的公寓门前正坐着一个金发的人影。
　　以李若胤的视角来看，他能看到的是一双同样穿着黑色雨靴、白色长裤的修长的腿。
　　他抬了抬伞，头一次放开了自己的视线与外界接触。此刻李若胤看的更加清晰，那是一个清俊的金发青年。
　　不过青年似乎是没有带伞，浑身上下都淋了个透湿。一头金发紧紧贴着脸颊的轮廓，从侧面看过去，或许因为雨水过于寒冷，他的脸颊苍白的不可思议，让人一见就不由得生出恻隐之心。青年身上穿着的衬衫也湿了大半，隐约透出白皙的皮肤。此时他怀里正死死护着一个类似琴盒的东西，见李若胤望过来，青年下意识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两人的目光在缠绵的雨丝中交汇了一瞬，又很快分了开来。
　　
　　“你是谁？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走近后的李若胤这句话一出口，他敏锐地察觉到青年瞬间放松了下来，甚至表现出了终于等到你的意味。
　　“您好，我叫幽桐，是一名音乐系学生，今天我和同学出来演奏完毕后我不小心迷路了，然后我又没带伞，所以就在您的门前避雨。弄脏了您的台阶请见谅。”
　　幽桐抱着琴盒向李若胤微微躬身，虽然发梢的水珠依旧止不住向下滴落的趋势，但这完全无损他身上那份艺术家特有的文雅气质。
　　那一刻李若胤心头就放松了些许，他又望向了盒子。
　　见李若胤目光落在盒子上，幽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他喃喃自语。
　　“这是我的琴盒，作为一个音乐家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自己的乐器不受损伤……”他把盒子抱了更紧了一些。“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现在就给您打开，里面有一把小提琴…”
　　幽桐抬起头和李若胤似乎是要征求他的意见，两个人又在门口对视了好一会儿。
　　与之前陌生人之间的注视不同，这一次则是彻彻底底的审视。
　　李若胤看到的是幽桐表面的平静和茫然，幽桐却透过他礼节性的微笑看到了戒备。
　　“不用了，你进来吧，小心着凉。”末了，李若胤先移开了视线。
　　“那就多谢先生了。”
　　“我叫李若胤。”
　　李若胤想了想觉得这么一个青年应该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只是想象了幽桐拿着小提琴砸自己的画面他就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到了室内，幽桐总算是把他一直护着的琴盒放下了。然后李若胤就清楚地看到除了他胸前那一块还算干爽，其他的地方完全湿透了。
　　幽桐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生怕弄脏了地板的样子。
　　“呃，你临时穿我的衣服吧，你的衣服我给你弄干了你明天走的时候再穿吧。现在你先去洗个澡。”
　　李若胤不是一个喜好发号施令的人，不过面对幽桐这样有些“迷糊”的人，他不得不下一些指令了。
　　果不其然，“迷糊”的幽桐在他把话说了第二遍之后才回过神来，他慢悠悠踱进客厅坐了下来。
　　见他坐下来了，李若胤这才站起来去找衣服。
　　见李若胤的背影消失，幽桐把手里的琴盒放在了桌上，纤细的手指在盒盖上逡巡了一会儿才带着主人的惋惜意味离开。幽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眯起的双眼里有晦暗不明的光芒闪动。
　　
　　李若胤其实并没有找多久，不过他走出来的时候发觉幽桐已经靠在了椅子上，下巴还一点一点的。李若胤只得无奈地叫了他几声，惊醒咯的幽桐在向李若胤道谢之后抓起衣服匆匆往浴室走去。
　　
　　李若胤又把目光放到了琴盒上。
　　这里面装的真的是琴吗……
　　他真的很难相信也不想相信那个在这个雨夜悄然出现在他房门口的少年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想到了幽桐苍白的脸颊，想到了他单薄到极点的衣着。
　　要说唯一有疑点的就是这个盒子了。
　　
　　李若胤把手指按到了琴盒上，他感受到了木质琴盒细致的纹路，甚至感受到了由于主人长期的摩挲而显得光滑的接缝处。
　　他犹豫了。
　　
　　等到幽桐出来时，李若胤只是望着他的琴盒出神。
　　幽桐靠在门框上，清亮的金色的眸子漾起温柔的笑意。
　　
　　“谢谢你。”
　　“啊没事，举手之劳。”
　　惊醒了的李若胤又看了眼琴盒，又看看幽桐欲言又止。
　　幽桐很敏锐地把握到了他的意思，刚刚沐浴完的他脸颊恢复了正常人的红晕，配着那双澄澈的金色眸子只想让人亲近。
　　“那么作为答谢，给您演奏一首我自己写的小夜曲，标题是《晚安》。”
　　
　　幽桐毫不顾忌地一把打开了琴盒，里面工工整整地摆放着一把小提琴和一副全新的白手套。看到是小提琴时李若胤没来由地松了口气，紧接着那双白手套新的让他诧异。但是还没等到李若胤发出疑问，幽桐已经戴上了手套，紧接着他拿出了小提琴，又把盒子轻轻地合上。
　　悠扬的乐声响起，李若胤不由得抬头望向幽桐眼眸。
　　此刻那双金色眸子犹如某个明媚午后在微风中渐起波澜的湖泊，波光粼粼的同时却又掩盖了原本清澈湖泊的一切内涵，让人止不住地想要进一步探究。
　　李若胤的眸子逐渐变得暗淡下来，视野内幽桐的身影也渐渐模糊，最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曲奏完，幽桐敢保证李若胤绝对睡着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半搀半扶地把李若胤放到了床上。
　　他凝视了李若胤若干秒。
　　李若胤睡的很沉。
　　虽然在律师事务所工作，可是这会儿李若胤一旦闭上眼睛收敛了作为一个“律师”应该有的气场，他那张看起来明显小于实际年龄的脸也足够让人怜惜。
　　幽桐默默转过身返回了客厅， 他又一次把琴盒打开，拿出了一大块看似是小提琴底座的东西。
　　但实际上那是一个表面铺了绒的箱子。
　　幽桐把箱子打了开来，里面有一管药剂和密封好了的零件。
　　
　　幽桐拿零件的动作很慢，组装的速度也被他竭力地压制，但是过于熟练的组装流程让他慢不起来。
　　枪柄、枪管、瞄准镜。最后压进去的是一匣子黄澄澄的子弹。
　　幽桐抬头看了看，才过去了一分钟。
　　
　　他把那把黑色的手枪放到了桌上，转而端详起那管带着梦幻蓝色的药剂。
　　幽桐又放下药剂拿起了枪，不过这次他不是组装了，而是拆卸。
　　
　　不行啊，他下不了手。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偏偏会是他。
　　李若胤并不是偏执狂，而幽桐自己也并不是杀人魔。
　　幽桐无法想象自己居然要害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善良还带着点可笑的天真的人。
　　他把组装好的枪械进行缓慢的拆解。
　　
　　不可以啊，幽桐。这是任务，你必须完成。
　　当时可是你自己主动揽下这个任务的，不是吗？
　　幽桐放下手里的零件，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又一次开始组装。
　　只是这次组装好后他又愣住了。
　　
　　是的，我也可以放弃这个任务啊？
　　哪怕是他注定要被终结，我也不想要他结束在我手里。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幽桐拆卸的速度比第一次要快了很多。
　　
　　可是下一个接这个任务的人不会和我一样吧。
　　这个念头终于不可扼制地出现了，幽桐拆解到一半的手停住了。
　　没错，下一个人不会和自己一样了。
　　一样什么呢……？
　　是一样地心软？还是一样的……
　　
　　幽桐抿了抿唇，却没有把拆了一半的手枪又装回去，而是把他们完全拆卸了下来，幽桐又把零件按原样封好，桌上只剩下了那管蓝色的药剂。
　　多么美丽的蓝色啊…如果这温柔的颜色是属于你的眼睛还有多好。
　　只是可惜你的眼睛是那种无力改变的黑。
　　
　　李若胤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有些诧异自己躺在床上。
　　恍惚间想起昨晚的经过，李若胤从床上爬下来，走进了客厅。
　　整座公寓空无一人，几乎和往常没有差异。
　　李若胤心里微不可查的有些失望。
　　
　　桌上放着一杯尚且还有余温的水，杯子下面压着张纸条。
　　
　　“抱歉，李若胤，我骗了你。我并不是什么音乐系学生，我的身份你这时候也该清楚了。但是我叫幽桐，这是真的。”到这里，后面似乎还有些什么，却被写字者涂去了。
　　“很抱歉我骗了你，我算过了，你醒过来的时候这杯水还没冷。如果你还愿意原谅我，就把这杯我倒的水喝了吧，你要是不想我也能理解。”
　　
　　李若胤无声地笑了笑，端起杯子，十分顺畅地一饮而尽。
　　
　　很快昨晚熟悉的眩晕感又涌了上来，有很多事情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想抓却又抓不住，最后定格在一双清澈的金色眸子。
　　李若胤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但他不后悔的……
　　
　　幽桐是杀手，如果他要杀他昨晚就可以动手，今天给他的字条是他最后的好意了吧。
　　喝了这杯水，迎来一个并不痛苦的死亡，还是抗争，等着下一个更加激烈的对抗？
　　
　　他应该活下去的。可他又不想继续下去了。
　　只可惜我们没能早点认识啊……
　　最后的最后他这么想着。
　　
　　
　　远处，端着望远镜的幽桐静静地看着视野内的他从站立到瘫软在地，四肢本能地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幽桐轻轻地叹息道:
　　“我原以为你不会原谅我的。”
　　
　　那天阳光正好，阳光透过了李若胤办公室的窗户，窗明几净。
　　
　　
　　（END）